玖、

 

溼熱的氣息還沾在唇瓣上，希爾菲斯感到嘴唇發麻，思緒混亂，體內震盪著不知名的顫悸，使他只能呆立當場，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只是輕輕的一個碰觸卻就讓他像是有了排山倒海的激盪？

體內好像有著隱藏的種子在這一刻被喚醒發芽，悄悄地鑽出了地面，有著奇異的轉變在他的身體深處爆發開來，可是他卻只想逃避！

「很抱歉打斷你的冥想，不過請把你的劍拔出來吧！」席翁好抱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希爾菲斯回過神來，赫然發現在他們四周出現了凶惡的召喚獸，團團圍成一圈，眼冒青藍色的凶光，嘴邊還流著飢餓般的口水，像是隨時都可以將兩個人連皮帶骨涓滴不剩地給吞入腹中。

「這是……」希爾菲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和你們上次見到的是不同品種的召喚獸嗎？」席翁好生悠閒地問著。

「都什麼時候了可以請你稍微正經一點嗎？」希爾菲斯送給席翁白眼兩只。

「哎呀哎呀，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啊，」席翁兩指併攏，劃了一個魔法陣之類的手勢後，指尖冒出火光，「最愛苦中作樂啦！」

說話的同時，指尖朝前，火刀從撲上前來的召喚獸肚腹中穿透，希爾菲斯看傻了眼，發現到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的席翁是最危險，也是最具有致命吸引力的。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幾種面貌？

「我知道我很迷人，不過你再看下去我們可能就得成為牠們的宵夜囉！」席翁露出最欠扁的笑意。

希爾菲斯終於可以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身邊總是來去著成群的花蝴蝶，也總算知道為什麼皇太子會如此重用他，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為宮廷首席魔導士，為什麼他總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

因為，他太明白自己有多少別人沒有的優勢，不論是外在的內藏的，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毀滅性的吸引力，讓人明知前方是粉身碎骨的熊熊烈焰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縱身跳下……

無法離開……他的眼睛再也無法離開他了……

不該答應和他一起出來的，如果不要知曉席翁隱藏的另外一面，他或許還可以不要陷的那麼深，那麼無可自拔，他到底該用什麼態度面對自己，面對戴安娜，還有……

「希爾菲斯！」

席翁的聲音傳來，希爾菲斯應聲回神，旋即被召喚獸壓倒在地，尖銳森冷的利齒就只在咽喉的上方不到吋許的位置。

「希……」席翁才要念咒的手勢在瞬間收回，他不能幫他，如果他這一出手，希爾菲斯只怕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此時，一陣狂風吹起，拂動著草兒沙沙作響，席翁敏銳地察覺到有不同的氣流在四圍迴蕩著，唇角勾起了微微的笑意，暗暗地唸起了另一個咒語。

是的，此時此刻希爾菲斯有他自己必須去面對的挑戰，可是，他卻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幫助他，比方說，先把其他礙眼的召喚獸給處理掉；這些小嘍囉應該不是王牌，他有預感，大尾的魚兒應在不久之後就會出現的。

希爾菲斯的肩胛被召喚獸狠狠地踩住，不論他怎麼掙脫扭動都無法使自己脫離這樣的挾制。

召喚獸仰頭愉快地嘶吼著，準備著隨時要朝希爾菲斯下口；希爾菲斯閃過召喚獸劃過頸邊的嘶咬，想盡辦法要伸手探向腰間的劍。

為什麼召喚獸的身軀會如此巨大沉重？為什麼他會無法掙脫？為什麼？

冷靜下來啊希爾菲斯！他在心中拼命地對自己說著，可是他發現自己抖的厲害，根本沒有辦法找到足以反擊的方式。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他做不出任何反應，為什麼？

是因為害怕嗎？是因為曾經失敗嗎？但是只是因為這樣他就再也無法站立了嗎？他真的這麼脆弱嗎？

「希爾，你是從哪裡跌倒的就從哪裡站起來吧！」

是席翁的聲音？

希爾菲斯發現自己的慌亂竟然因為聽見了席翁的聲音而安定平靜下來；他狠狠地一咬牙，用力地翻身，將頂上的召喚獸給摔落，並且在同時站起身，把劍拔出來，趁著召喚獸尚未重新站立前將劍刺入了要害。

席翁微微地漾出了笑意，希爾菲斯無意識地回頭，找到了席翁的眼神。

是你嗎？那句話是你對我說的？

希爾菲斯的眼神無聲的詢問。

是我。

席翁的以同樣溫柔的眼神回答。

風繼續地在森林中傳送著，可是卻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刻，讓希爾菲斯覺得如此地靠近席翁……

席翁微笑地向希爾菲斯伸出了手，外界的一切彷彿都不存在了，希爾菲斯除了眼前的男人腦中再也裝不下其他；他一步一步地朝席翁走去，將手滑入等待已久的掌握中，像是在同時交付了一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的東西。

席翁稍稍一個用力，將希爾菲斯拉進自己懷中，低頭輕舔著希爾菲斯頸邊方才被召喚獸抓傷的傷口。

「你……」希爾菲斯心底一驚；這傢伙該死的到底在做什麼？這……這算是調戲吧！可是……可是自己根本還算不上是個……

難道，他之所以想退讓，想逃開，想躲避，就是因為他不是個……「女人」嗎？

希爾菲斯驚駭地發現到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倉皇地想從席翁懷中掙脫，可是卻被他緊緊地抓制在胸前，根本動彈不得。

「放手！」希爾菲斯急的連氣息都不穩了，「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親愛的，」席翁將這三個字喚的猶如一聲親暱的愛撫，溫暖的氣息輕輕地在希爾菲斯的耳畔拂動著，像是想挑動他最脆弱的神經，「我一向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希爾菲斯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聽見什麼東西爆裂開來的聲音，接著，席翁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上，希爾菲斯因為一時之間作不出任何的反應，只得被席翁的重量壓的跌坐在地。

希爾菲斯驚駭的連呼吸都停止了，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顫抖地低喊著，「席，席翁大人……」

但是席翁卻毫無反應。

「席翁大人……席翁……席翁……席翁！」希爾菲斯一聲又一聲地叫著，直到眼淚止息不住地掉落，滴在席翁的臉上。

席翁稍有吃力地抬頭，朝希爾菲斯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沒有加尊稱……」

希爾菲斯的心臟不規則地跳動著，這，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了樹叢中走出一名捲髮的少女，唇邊還掛著一抹森冷的微笑，身後還跟著兩名看起來像是術師之類的人物。

「席翁、凱納斯，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少女輕輕地說著，語調中有著深沉的仇視和幾許快意。

「妳……」希爾菲斯想拔出劍，但是卻被席翁制止了。

他不解地低頭，卻看見了席翁唇畔有一抹微笑，他忽然明白了席翁的用意。

「妳到底是誰？」希爾菲斯開口。

「我？」少女微笑地挑了挑眉，隨即沉下了臉，清冷地輕吐，「蜜莉艾爾、洛塞貝爾。」